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5章

關燈
第75章

夜色深沈, 月明星稀,樹影重重的漆黑山林間,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地前行著。

兩人皆是一身束腰黑衣, 發髻高束, 打扮得幾乎一模一樣。

闊步行走在前面的是宸宴,磨磨蹭蹭走在後面的是月鎏金。

鑒於月鎏金的秉性實在是太過狡詐, 宸宴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聽風刀始終緊握在左手中, 右手上則纏著一盤銀色絲線,在月光的照耀下寒光閃閃。

絲線的另外一端, 始終纏繞在月鎏金的脖子上, 之前是只纏了一圈,現在卻多纏了好幾圈。

根本無需動刀,只要宸宴用力一扯, 她的脖子就會被絲線隔斷。

為保小命, 月鎏金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但大主意沒有吧,小心思卻一堆, 走著走著就不走了, 且不只是停下腳步那麽簡單,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沖著宸宴的背影大喊一聲:“我累了!走不動了!”

手中的絲線一下子就被繃緊了,宸宴不得不停住腳步, 回頭, 面無表情地盯著月鎏金, 語氣冰冷強硬:“你要是不想死,就趕緊起來, 少耍花招。”

“誰耍花招了?”月鎏金氣鼓鼓地將雙臂抱在了懷中,擰著眉頭說,“人家腳崴了,可疼啦,多走不了一步!”

宸宴根本不信,哂笑著說:“什麽時候崴了?我怎麽不知道?”

月鎏金神不改色:“就剛剛逃跑的時候,在山洞隧道裏崴的,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那個時候一直在追殺我,就因為要躲你我的腳才崴呢!”

宸宴:“……”還賴上我了?

宸宴也懶得跟她較真兒,直接不容置疑地開口:“我數三聲,你若是不起來,我就直接殺了你。”說完,也不給月鎏金思考的時間,直接開始查數,“一、二……”

“那你就直接殺了我吧!”月鎏金現在顯然是有恃無恐,“你把我殺了,看還有誰願意你替救那些染了瘟疫的凡人!”

宸宴不為所動:“不就是拿你的心頭血當藥引麽?我先把你殺了,再取血也不遲。”

月鎏金毫無畏懼,下巴一揚,滿目挑釁:“那你就殺個試試呀,看看是活鳳凰的熱血好用,還是死鳳凰的冷血好用。”

宸宴:“……”

他確實是,不確定。他連她說的話是真是假都不確定。

剛剛在山洞中,他確實是想直接殺了這只鳳妖,然而她卻說鳳凰的心頭血是攻克瘟疫的良藥,讓他留她一命,她願意自取心頭血去救治被瘟疫折磨的黎民百姓。

但因這只鳳妖撒謊成性,所以他並不敢輕信於她,可她卻又斬釘截鐵地向他保證自己這次絕對沒有撒謊,因為之前圈養她的那群黑心道士們就拿她的心頭血去治過病,但卻很少有人知曉這樁事,因為那群黑心道士們還要自己賣藥、賺錢,所以她的心頭血就相當於那個宗門的秘方了,絕不能外傳。

當時,在聽聞了她的這番話後,宸宴沈默了許久,心頭五味陳雜……他痛恨這只鳳妖頑劣卑鄙的秉性,卻又憐惜於她的淒慘遭遇。

或許,她這一次,確實沒有撒謊。

人之初,性本善。如果她化形之初,沒有遭遇到那幫歹毒道人的話,或許也不會滋生出如此卑劣的性格,只是因為遭遇過太多不公的待遇,所以她才會認定世道不公,所以才學不會慈悲。

陰冷的山腹內漆黑一團,但月鎏金開了天眼,還是能夠看出宸宴的遲疑不決,所以在當時,她又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了一句:“不信的話你可以先試試呀,先帶我去你今天白日裏去過的那個村子,取一滴我的心頭血熬藥救人,有用的話你就放了我,沒用的話你再殺了我也不遲。反正你都用這根銀絲拴住了我,還擔心我會逃跑麽?”

那可太擔心了。

你這只鳳妖詭計多端,誰知道之後會不會發生什麽變故?

但凡界這次的疫情又相當之嚴重,早已哀鴻遍野民不聊生,如若再不遏制的話,死亡人數只會越來越多。

在神位謀神職,神職便是渡蒼生之劫。

宸宴權衡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月鎏金,留了她一命,但又沒完全相信,所以才會在月鎏金的脖子上多纏了幾圈銀絲,並警告:“這是用戰神刑天之斧碾成的銀絲,不僅可以延綿萬裏,且刀割不斷,火燎不燃,堅利無匹,所以,少耍花招,不然就割掉你的腦袋。”

月鎏金早已領教過了這根刑天斧絲的威力,再無計可施,終於老實了下來。

但也沒有很老實,就好比現在,聲稱崴了腳,直接耍賴坐在地上不走了,還仗著自己有鮮活的鳳凰血篤定了他不敢隨意殺她。

宸宴又何嘗不知曉她是在耍花招,當即又勒緊了手中絲線,冷聲警告:“不管是活鳳凰的熱血還是死鳳凰的冷血,都得試過了之後才知道哪個好用,更何況,這天下的鳳凰也不只你一只,殺了你之後我還能再去抓第二只,所以別不知好歹,趕緊起來!”

月鎏金當即就被氣到面色鐵青,呼吸急促,胸脯起伏不定:“你真歹毒!”她咬牙切齒,深惡痛絕地盯著宸宴,“你光折磨我還不夠,還要去折磨我的同族!”

宸宴無動於衷,冷冷啟唇:“不想牽連同輩就少耍手段,趕緊起來。”

月鎏金憤然不已地咬住了下唇,氣急敗壞地盯著宸宴,既忌憚於他的威脅,又不想輕易服從他。

再說了,她只是剛才逃命逃累了,不想走路了而已,怎麽就成耍手段耍花招了?她又沒撒謊,就是要拿自己的心頭血去救人的嘛!

嘁,就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她君子之腹!

月鎏金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服氣,看向宸宴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幽怨了:“人家都說自己的腳崴了,你為什麽不相信人家?人家又沒有撒謊,人家的腳可疼了!”

宸宴沒好氣:“那也是你自找的!”

“……”

好!好好好!

月鎏金越發的幽怨惱怒了,兩道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這就是你對人家的態度?一點兒都不關心人家,就這還口口聲聲地說喜歡人家呢!你就是騙子!負心漢!”

宸宴先是詫異一楞,繼而氣急敗壞:“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你了?”

月鎏金死賴在地上不走,雙臂敗壞,憤憤不平,幽幽怨怨:“你是沒用嘴說,但剛剛在山洞裏你都已經用行動說明了,你舍不得殺我,你心裏慌了,你道心不穩了,說明你就是喜歡我!”

“我、我、你、我……”宸宴瞬間又慌了神,內心又惱又怒又不知所措,竭盡全力地維持著自己的理智與鎮定,冷聲警告她,“你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少胡說八道!”

“我才沒胡說八道呢!”月鎏金冷哼一聲,撅著嘴巴,不服氣地盯著宸宴,“你就是喜歡我,但是你假清高,你嫌棄我是妖,嫌棄我是低等物種,所以你不敢承認,你覺得喜歡我很丟人,對不起列祖列宗!哼,狗屁天神,唯唯諾諾,還不如我這只鳳妖呢,最起碼我還敢承認我喜歡你,我坦坦蕩蕩,你膽小如鼠,連喜歡我都不敢承認!”

宸宴的呼吸一滯,內心再度兵荒馬亂了起來,如同被架在了火刑架上,但很快,他就清醒了過來——剛剛在山洞裏面,這只鳳妖就是這般擾亂他的心神的,現在不過是在故技重施。

宸宴的神色瞬間恢覆了清明,心緒也迅速鎮定了下來,語氣覆又變得冷硬無情了:“你若是真想死,就直接說一聲,我成全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浪費時間。”

天地良心,她這次真的沒有胡說八道!

該死的宸宴,竟一點兒都不相信她的真心!

難道她的真心就不值錢麽?!比不上某仙子麽?!

月鎏金越發的憤然不已了,氣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恨恨地盯著宸宴看了一會兒,忽然用雙手扯緊了套在了自己脖子上的銀絲:“不用你殺我,我自己死!”

她也真是一點兒都沒對自己手下留情,白皙細膩的頸部皮膚上瞬間就被割出了一道明顯的血線。

“你……”宸宴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擡起了右手,迅速將纏在她脖子上的刑天斧絲收了回來。

月鎏金的手中猛然一空,纏繞在脖子上的銀絲也沒了,沒法兒再繼續尋死覓活了,卻竟也沒有選擇逃跑,氣定神閑地坐在地上,紅唇微微揚起,下巴輕輕擡著,得意洋洋地瞧著宸宴:“看吧,你還是舍不得我死。”

宸宴:“……”

這家夥,是真的,無恥又無賴。

被她折騰了一晚上,他也是真的有些累了,疲倦不已地閉上了眼睛,長長嘆息一聲:“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

月鎏金毫不猶豫:“我要你背我,我走累了!”

宸宴也是不假思索:“你想得美!”

月鎏金:“那就說明你喜歡我,所以你不敢背我,你怕自己露餡!”

宸宴堅決不再上當,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酷:“你少用激將法,沒用!”

嘁,竟然不管用……月鎏金懊惱地抿起了嘴,迅速思索了一番,又道:“可是我的腳就是崴了,真的走不動了,你背背我又怎麽了?我這次可是真心要去幫你救人的,你不該報答我麽?”

宸宴還是不信:“你什麽生出這副好心腸了?”

月鎏金的眉頭再度擰了起來:“瞧你這話說得,多傷人家的心呀,人家還是不因為喜歡你才想替你做些事情的?不然人家幹嘛要留在這種遍地死人的破村子裏?沒想到你竟一點兒都不念人家的好,還如此冷漠無情地對待人家,負心漢!”

“……”

行了,適可而止吧。

宸宴是一點兒都不想再聽她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謊話了,多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了,索性直接背對著她蹲到了地上,半是妥協半是警告:“別再讓我聽到那些胡說八道的話!”

為防她偷襲自己,他還特意用靈氣在體周凝起了一層看不見的防護罩。

月鎏金感知到了宸宴的周身有靈氣在運轉,知曉他是在提防自己,當即就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但卻沒跟他計較,也沒跟他客氣,直接趴到了他的後背上,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可沒胡說八道,我就是喜歡你。”

宸宴一個字都不信,神不改色地背著她從地上站了起來,語調一如既往的冰冷無情:“我背你是為了讓自己清凈,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直接把你扔下去。”

月鎏金大膽包天,毫無畏懼:“嘁,你就是口是心非,要真不喜歡我,幹嘛背我?不是你自己說的麽,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宸宴的神色又是一沈,當即就停下了腳步,猛然站直身體的同時,直接松開了月鎏金的雙腿,真要把她摔下去。

月鎏金卻死死地攀著他的肩頭不放,還用雙腿從後面纏住了他的腰,穩如泰山似的掛在了他的身上,既得意又猖獗:“哼,你當人家是手上沾著的水珠麽?說甩就甩了?才不是呢,我才沒有那麽好甩呢,我其實是只鬼魂,陰魂不散地纏著你,你是甩不掉我的,略略略略略!”

反正此時此刻,是真的甩不掉。

粘他身上了一樣。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宸宴無計可施地嘆了口氣,再度弓下了腰身,用雙臂攬住了她的雙腿,邊順著山間的野路朝外走邊沒好氣地說,“你何止是陰魂不散,你還鬼話連篇。”

月鎏金卻說:“你為什麽總是不相信人家?人家可從來沒說過鬼話,人家真的就只是路過了這裏而已,本就沒打算停留,看到你了才停下來了。”

宸宴不置可否:“路過這裏之後準備去幹什麽?”

去附近的一個宗門裏考察唄。

那個宗門名曰“懸壺”,是個藥宗,還號稱是天下第一藥宗,不僅廣治百病,還盛產靈丹妙藥,旗下分堂無數,接收過的病患更是不計其數。上至天資卓然的修仙者,下至普通凡人,皆來者不拒,一視同仁,只要有病就給醫。

並且,只要凡界之內爆發了傳染迅速的疫情或難以治愈的疑難雜癥,懸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派出門內弟子前去救援,包括這次的凡界大疫。

所以這個藥宗的名聲還挺好,在凡界的信徒眾多。

此前月鎏金在凡界游蕩時,也看到過不少身穿懸壺統一宗袍在各處奔走救濟的弟子。宸宴所在的那座村子的疫情最為嚴重,懸壺的弟子也尤其之多,但至今為止,號稱包治百病的懸壺也沒能尋找到根治這類疫情的靈丹妙藥。

月鎏金也打聽過一些有關此番疫情的消息。

她和宸宴過年時前去的那個都城屬於馥國,而當前爆發瘟疫的地區是璃國。

馥國與璃國曾打過一仗,璃國戰敗。戰後本就民不聊生,死傷慘重,奈何屋漏偏遭連夜雨,在去年夏季璃國北部又發生了一場洪水,瘟疫就此繁衍,起初只是小面積的,但奈何官吏無能,屍位素餐,壓根沒將其當回事,於是疫情就越擴越大,死的人越來也多,至今為止都沒有被平息。

這種瘟疫的癥狀也挺慘,除了發燒、腹瀉等常見癥狀之外,竟然還在後心處起水泡,起初只是一顆一顆、雜亂無章的紅腫水泡,後續逐漸蔓延成一個圓圈,水泡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腐爛化膿,待到圓圈徹底形成之日,膿包也會崩爛,到時候人也離死不遠了。

懸壺曾解剖過某些患者的屍身,發現死者的內臟也是隨著後心處的那個圓圈形成的過程而不斷衰敗的。

所以,懸壺將其命名為“圓心疫”。

懸壺還得出了結論,只要能在水泡化作膿包之前及時遏制住圓圈的形成,人就還能救。

但至今為止,也沒人尋找到遏制的辦法。

不過月鎏金也不關心凡界的疫情,更不關心他們能不能找到終止圓心疫的法子,反正她又染不上,她只是想潛入懸壺學習管理宗門的方法而已,遇到宸宴才停了下來。

但她肯定不能實話實說,不然豈不是要暴露自己成立踏天教的事情?

所以,她的回答是:“路過之後也不準備幹嘛,就是想在凡界溜達溜達,溜達完我就回家了。”

宸宴半信半疑:“此前不還說自己窮困潦倒不敢回家麽?怎麽又忽然想開了?”

月鎏金沒好氣地在他耳畔哼了一聲:“你這人就是心思狹隘,還生性多疑,總是用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宸宴冷笑一聲:“你要是真有君子之腹就好了,我也不用日日多疑。”

月鎏金:“……”我討厭你!

“你就不能對我溫柔一些麽?”月鎏金相當不滿地譴責,“你對芍華仙子說話的時間怎麽就那麽溫柔客氣呢?為什麽獨獨對我不客氣?我不配麽?”

宸宴直接給她回了句:“芍華哪有你狡猾?”

月鎏金:“……”

行!好!

我掏心掏肺地對你,你竟如此鐵石心腸不知好歹!

月鎏金再度用雙手攀緊了宸宴的肩頭,與此同時,張開嘴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右耳,還牙尖齒利的,一點兒都不留情,真是恨不得一口把他的耳朵給咬掉。

宸宴當即就被疼得眉頭緊皺,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駐足的同時怒不可遏地大喝一聲:“松開!”不得月鎏金松開他的耳朵呢,他就先松開了她的腿,再度站直了身體。

月鎏金卻再度用腿纏住了他的腰,死咬著他的耳朵不放,含糊不清地說著話:“你跟我道歉!”

宸宴怒極反笑:“我憑什麽給你道歉?”他的耳朵都被咬紅了,連帶著頭皮都是疼的。

月鎏金就是不松口:“因為你說我狡詐,說我比芍華還狡詐!”

宸宴:“難道你不是麽?”

月鎏金:“我當然不是,給我道歉!”

胡攪蠻纏!

宸宴不可能道歉,氣急敗壞地警告:“我再說一遍,松開,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說著,還真的又將刑天斧絲從儲物戒中調出來了,寒光閃閃的纏在了手中,“再不松開我就把你綁起來,一路拖著你去放血!”

月鎏金:“……”

好歹毒!

但她又無計可施。

無奈之下,只好松開了宸宴的耳朵,卻始終沒有從他的身上下來,死死地攀著他的身體不放:“哼,我就不信,這要是換了芍華,你舍得這麽對她?”

宸宴心累不已地長嘆一口氣:“你自己無理取鬧,和人家芍華又有什麽關系?”

月鎏金當即就誇張地撇起了嘴巴,開始陰陽怪氣:“誒喲,你還替她打抱不平上了?真是會心疼人呀,我都有點兒羨慕芍華仙子了呢~”

宸宴:“……”真是夠了。

他閉上了眼睛,再度嘆了口氣,像是妥協了一般,再度抱住了她的雙腿,如同一頭沈默的老黃牛似的一言不發地朝前走著。

月鎏金卻又不滿了起來:“你為什麽不理我了?”

宸宴的語氣低沈又疲憊,充斥著萬般無奈:“你想讓我說些什麽?”

月鎏金:“你就應該說自己錯了,說我比芍華仙子漂亮,不,不只是芍華,你應該說我比這世界上所有的仙子都漂亮都溫柔都單純都善良。”

就你還單純善良呢?

宸宴特別想笑,卻又覺得自己不能笑,笑了容易降低自己的士氣,但是,真的很難忍。

最後還是沒忍住,哧哧地低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呀?”月鎏金更不高興了,“有什麽好笑的?難道我就是比不上那些仙子麽?”

宸宴笑嘆著回答:“你不是比不上,你是太比得上了!”

月鎏金:“……”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陰陽我!

嘁!

她氣惱地都不想再繼續和他說話了,腦袋一歪,悶悶不樂地靠在了宸宴的肩膀上,幽幽怨怨地心想:你這人,真是不識擡舉,等著吧,等我將踏天教發展壯大,就將你綁去當壓寨夫人,哼!

宸宴的耳根子終於清凈了,不禁長舒了一口氣,也沒再開口,只管背著她朝山外走。

穿過了一片極其曠闊的山林之後,兩人終於走出了那座山的山腳,一望無際的田野上,一片如明鏡般清澈的湖泊坐落其中。

皎潔的月光灑下,平靜的湖面粼粼地反射著雪亮的銀光。

宸宴並沒有繞著那片大湖走,直接踩上了水面,如履平地地穿湖而過。

到了對岸之後,再往前走幾裏地,就是那座村子。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唯有風聲與春日的蟲鳴響徹人間。

行至湖心時,月鎏金忽然開口,趴在宸宴耳邊兒說了句:“我可以跟你道個歉,我不應該砸爛你母後的簪子,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生氣了,因為你不願意拿重要的東西跟我換,讓我覺得你不尊重我了,所以歸根結底還是你的不對。”

宸宴:“……”你這是道歉呢還是倒打一耙呢?

緊接著,月鎏金就又說了句:“你先不尊重了我,我才砸碎了你母後的簪子,你剛剛還用刑天斧絲勒住了我,還把我從那麽高的洞口裏摔下來了,摔得我可疼可疼了,所以我們現在就扯平了,你應該原諒我的,因為我都沒和你計較,我還讓你背我。”

你倒是會算賬?

宸宴又一次地被氣笑了,甚至都被氣到沒脾氣了:“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寬容大度地讓我背你?”

“那倒不用。”月鎏金腹中的小心思又開始百轉千回,“但是我的刀斷了,你總得賠我一把吧?”

宸宴:“……”合著在這兒等著他呢?

月鎏金趁熱打鐵,繼續說道:“其實我想要你的聽風,但你又舍不得給我,我也不想奪人所愛,至於你的那把銀月,雖然不是什麽很厲害的刀,但如果你非要給我的話,我勉強也能接受。”

宸宴淡淡地,冷冷地回了她四個字:“你想得美。”

月鎏金:“……”哼!小心眼兒死了!

她又一次悶悶不樂地將腦袋倒在了他的肩頭,這次是左肩,因為右邊趴累了。眉頭緊擰,憤憤不平:“可我的刀就是被你的刑天斧絲給弄斷了!”

宸宴沒好氣:“賴得著我麽?”

月鎏金還真就賴上他了:“我不管,你就是得賠,不然我就不和你走了,我不去幫你救人了!”

宸宴不得不提醒她:“是你說自己可以救人,我才好心留了你一命,你若真是那麽想死,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

月鎏金:“……”嘁!

我這次是真的不想搭理你了,不識擡舉的東西!

月鎏金直接把眼睛給閉上了,主打一個眼不見心不煩,也不再說話了,不知道是因為自閉了還是在賭氣。

宸宴自然是不會主動跟她搭話,反正她也說不出什麽好話,但是走著走著,他忽然發覺,緊鄰耳畔的呼吸聲不知在何時變得均勻綿長了,她柔軟的吐息如同晚風一般吹打在了他的耳根處。

她的紅唇距離他近在咫尺。

宸宴被咬的那只右耳依舊紅著,沒被咬的左耳竟然也漸漸的變紅了,過不多時,竟變得比右耳還紅,連帶著整張臉都跟著泛起了紅暈。

真正的夜風襲來,竟莫名的覺得涼爽,因為他的臉頰現在是真的燙,莫名其妙地發燙。

也不得不說,這只鳳妖,心還挺大,竟然就這麽放心地趴在他肩頭睡著了。

現在他要是再松手,能直接把她丟進湖裏去。

鳳凰會飛不會游,真要是掉進了水裏,就算是不把她給嗆死也能耗掉她的半條小命。

宸宴也真是想把月鎏金給扔進湖裏,卻始終沒有松開她的腿,還特意將她因為沈睡而不斷往下滑的身體往上撈了撈,免得她掉下去。

也真是莫名其妙,她睡著了之後,耳旁沒有人再嘰嘰喳喳的找事情,他竟覺得眼前的這條路忽然變得無比漫長了起來,一個人在寂靜的夜晚跋涉前行,相當的索然無趣,就像是,僅剩下了他一人的九重天,冷清又無趣。

天道一日不允許他死,他就一日擺脫不掉這份入骨的孤寂。

漫漫長夜不知何時而終。

多個人陪他說說話,似乎還熱鬧一些。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